看人挑担不吃力。看见母亲轻松自如地纳着鞋底,我强烈要求让我来试试。
我左手拿着鞋底,右手捏着针,找准下针的点,一针戳进去,针尖居然没有露头。装模作样地用套在右手中指上的针箍顶着针别,用力上顶,还是不露头。我想,这鞋底何止千层啊。连忙退回针,像母亲一样将针在头上擦了擦,对着刚才的针眼,使劲往里戳,再用针箍上顶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终于针尖慢慢地钻上来了。等到针别被针箍完全顶进去,大拇指食指合力捏着针开始用力往上拔,拔不动,学着母亲用牙咬。哎吆,针没咬出来,血出来了。赶紧吐出针,还是用手,先摇晃再拔,再摇晃再拔,几个回合之后,负隅顽抗的针才肯出来。将拔出来的针,别在衣服上,开始收扎底线。线收到底,必须用力拽紧。我咬牙切齿,狠狠地拽着,像对待仇人一样,将刚才的不满情绪全发泄在了上面。情绪是发泄了,大拇指下面的肌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扎底线印痕。来来回回纳了没几针,这个手是又累又疼,干脆一股脑儿扔给了母亲,还说:“这个鞋底没得纳头,太难了。”
母亲看了笑笑:“你再不给我,我就要抢过来了。你看看你纳的这几针!拿笔头的,没力气罢了,怎么连个眼力见也没有啊?”
我纳的那几针,粗一针细一针,左一针右一针,紧一针松一针,看起来是歪歪扭扭,高高低低,简直惨不忍睹。考究的母亲这次不考究了,她说:“这鞋是做给你的,这几针给你留着。记住,好多事情看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我开始也是像你一样,后来慢慢练出来的,没有人生来就会。”
母亲能做各种各样的鞋,方口的、松紧口的、船鞋等单布鞋,还有四片瓦、两片瓦的棉鞋。小时候的我是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长大的,就因为母亲的针线活漂亮,鞋子做得俏整,衣服做得合身。
工作之后,我就再也没有穿过布鞋,原因很简单,太土。那双布鞋也早就被我扔了。
前两天,我在嫂子家,偶然说起年纪大了就想穿布鞋,总觉得买的没有小时候穿的舒服。嫂子突然想起:“家里好像还有好几双你妈做的布鞋呢,你要就拿回去。”
我接过装鞋的袋子,翻了翻,共有五双,两双最小的36码。家里穿36码的只有我,毫无疑问,两双36码的,应该是母亲为我做的。
母亲离开我们已近20年,这几双鞋子大概有30年了。我抚摸鞋子,仔细端详,黑色的松紧口鞋面,白色的滚条。鞋里、鞋底均是白帆布,略略有些泛黄。鞋底光滑平整,针脚粗细均匀,落针错落有致,顺着看,一列列;斜着看,一排排。那一个个针脚就如同受检阅的队伍,步调一致,动作整齐划一。
泪眼模糊的我,看见母亲安详地坐在床边昏暗的煤油灯下纳着鞋底,上一针,下一针,鞋底在母亲手里不停地来回翻动,那只灵巧的右手,似一只美丽的蝴蝶上下轻盈飞舞,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。
“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。”我脱下运动鞋,穿上妈妈做的布鞋,软和,轻便,踏实,舒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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